… 如果「回憶」，是那個名叫「潘朵拉」的盒子，那裡面藏的，會是滿頭毒蛇的梅杜莎，一旦直視就凍人成石？還是迷濛淒美的人魚之歌，讓人迷失靈魂、忘記方向？… 如果「創作」，是一程「Odyssey奧德賽」，那沿途會不會有風神贈予的風袋，只要收放得當，就能推帆助航？而當旅程來到盡頭，會不會也有個潘妮洛普的身影，為你堅定守候，等待給你療癒傷痕、撫慰心靈的溫柔？…
佛曰：「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換得今生的擦身而過」…所以，要消耗多少輩子的前世依戀，才換得此生的相遇相知、相惜相守？… 一次相遇初識的目光交會，每一回再見離別的眼神重逢，又是消耗多少輪迴福報，才賜得一夜的依偎纏綿?…漫長的等待，只為了那一瞬間的甜美與幸福、為了那個許諾守護一生的笑容？值不值得等？又能等多久？… 永恆是什麼，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那一個依依不捨的回眸，消失在捷運站手扶梯的那一剎那，是我擁有過的，最幸福的瞬間…
獨自在咖啡廳望著電腦螢幕，不經意卻帶點茫然的翻閱著過去寫過的文字，臉書專頁上的，個人版面上的，過去臉書三年累積下的四百多帖零零散散的短文，連結著四百多首愛聽的中英文歌曲…回溯著愛過的人事，走過的迷路，悔過的荒唐，突然有種，陌生的感覺，這些文字，那些回憶，真的就是我自己嗎？突然不記得，甚至有點懷疑，自己是怎麼走過來的…或許，真的是老了吧… 突然有個念頭浮上心頭：到底要怎麼繼續寫下去呢？…
人說，「創作」是一條艱辛孤獨的路，那「回憶」呢？越往記憶裡挖，越往心裡面鑽，是不是越發現自己，不願再去面對所謂的「自己」？越寫，越挖掘出「自己」的孤單；越寫，越翻飛出「自己」的茫然… 「回憶」，一旦被觸動，就像深窟寒穴裡的冷泉，不斷湧上心頭，越不想去想它，就更如孤夜暗空裡，不斷閃過眼前的流星淚，不斷墜落…仰望黯淡無星的夜空，回首二、三十年來多少意動情生，多少癡狂年少，這顆老心，能不能回到某個盛夏的海天平線上，一顆如王子迷人眼神般，微笑的閃耀，星光？…
所以，國三那次「勇敢告白」被拒後，有學乖了嗎？高一時發生的那次「重傷」之後，有得到教訓了嗎？…應該是沒有吧！一樣在那個彷彿是沒幾個月就一世輪迴的「夢靨」裡，不斷翻滾，當不自覺又漸漸喜歡上某個同學，開始在意他在想什麼、說什麼，更在乎他跟誰說了什麼、去了哪裡、又做了什麼…當驚覺自己又陷入了那個痛苦漩渦時，內心該早已傷痕累累，唯一自拔解脫的方法，真的只有「自力救濟」，慢慢疏遠、刻意忽略、故作冷淡，等那個「邪惡的情緒」淡了、退了、釋懷了，最終消失…但很有可能此時，那份尋覓寄託的愛、渴望付出的心，又已慢慢轉移到，另一個同學身上…
真有學到什麼，大概就是：從此不管多麼喜歡一個人，都不會再講出來了，甚至，盡量不表現出來…這是一種成長嗎？還是，其實是一種，悲哀？…還是其實，只要一陷入「情」，一撞到「愛」，寬宏的天使，就會變身成怨妒的心魔，成熟Open的心靈，也會退化成幼稚Needy的小孩？…
無悔的青春，成長的歲月，每一小段歷程，都像掛滿樹上隨風搖曳的果實，或是酸中帶甜、或是苦中帶澀，各有不同的色紋，也各有其獨特的滋味，如果你微微觀察、細細品味… 就如同這一整片不見邊際的「回憶的果林」裡的每一棵果樹，也都不會長得一模一樣… 而每一顆果子的種子，有沒有機會落地？能不能發芽？會不會繼續長成另一棵果樹？我想，連這果林的主人，也說不個準，也無法控制…
搜尋這整片回憶的果樹，裡面有很多標籤著「第一次」，與不同的「他」：第一次對他告白、第一次跟他約會、第一次與他手牽手、第一次同他徹夜「未眠」…往這片回憶果林的深處探尋，還依稀記得我的「初吻」的那個晚上，是跟國三最要好的同班同學，整夜欣賞談論他最愛的古典音樂後，在我家過夜，趁對方在熟睡中，癡癡望著他，傻傻的就「碰」了一下，有點罪惡，有點慚愧… 之後，就任再也沒有任何機會，一直到大二結束後的那個夏天，遇見生命中的「第一任」…
從上了國中開始，一路到大二結束的暑假前，那個像期末考般沈重卻又不定期就來一次的循環夢魘，像個萬劫不復的符咒，在不同時期的同學身上，一再發生，反覆輪迴…大三「出道」後，每一段經歷過的刻骨銘心，每一次期待後的失落、熱戀後的情傷，即使當下看來是不折不扣的魔鬼，在當走過了、撐過了、熬過了，彷彿浴火重生般的成長過後，回頭去看，那些魔鬼般的煉獄，不也都是成就我們更成熟、更勇敢、更堅強的，天使！…
想起這一首大二時，創作過程很抑鬱、很苦悶的一首新詩，題名《天使魚》：一隻曾經是天使一族的神仙魚，被上帝開了個荒謬玩笑後墮入凡俗，從此被囚禁在一方無風無雨、無波無浪的無色空間…水是透明的，空氣是透明的，彼此互不相容、無法跨越，卻被一層也是透明的玻璃隔開，於是註定最後的結局，不是老死寂寞的水族箱，就是不甘禁錮、破水而出後，窒息於另一個看似熟悉卻殘酷無情的透明世界，勇敢卻淒美…但也希望最後，能夠回歸到自己所屬的，彩虹天堂：
即使墮落前
1988年，在記憶中無論任何季節都陽光燦爛、不管黑夜白天都潮騷撩人的西子灣畔，22歲的那個盛夏，當時還只能躲在隱藏的角落、隱形的暗戀別人的我，也曾經留下這樣的為賦新辭強說愁，無悔青春的風花雪月…
「猶記那年 飛櫻雨晨，
我把心事舖成風鈴草的小徑，
清明剛過，榖雨未至，立夏尚遠，幸運的港都已是滿滿幸福的豔陽…下午趁空，坐在湛藍閃耀的泳池邊，享受難得不熱的日光，閉著眼睛，任由徐徐涼風伴著煦煦暖陽在臉上跳舞，隱約又看到，多少個小學時躲在校園裡那棵大榕樹下、痴望某個窗戶的下課時段，多少個夏威夷海灘的豔陽下，多少個西子灣的與落日裡，那個曾經純真、稚嫩、懵懂的自己…於是記起，自己，也曾經那樣年輕、那樣走過許許多多的puppy love stories，青春無悔的稚愛…
二、三十年前的回憶，隨著晶藍閃耀的池水反光閃閃滅滅，又回想起過去一些有著清晰畫面的模糊記憶…從上國中「懂事」開始，那個刻骨銘心的「循環夢魘」：初識→有感→接近→喜歡→相處→了解→依戀→衝突→頓悟→幻滅→痛苦→掙扎→疏遠→冷漠→釋懷→放下→淡然…彷彿是上帝開了個荒謬的玩笑、像一個萬劫不復的符咒，在不同時期的不同同學身上，相同地循環，一再的發生… 一直到大二結束，1988年的「那個夏天」，命運與視界終於開了一扇新的窗，壓抑的滿腔稚愛，才總算得以，解脫……
四年，一段該算短，還是算長的日子？… 四年，足讓一個莘莘學子從大學新鮮人，成長為一個社會新血輪；四年，夠讓一個職場菜鳥，磨練成一個幹部菁英；四年，也可以讓一個該已不惑卻依然正惑的中年男子，正式跨入該知天命但仍惑天命的，五十大關！…五十，半個世紀，想到就不禁讓人冷汗心驚… 入「不惑」之年，就什麼都不惑了嗎？還是的得四年之後，才能凡事安然釋懷、一切豁然看淡，認了這早已無可選擇、毫無猶豫餘地的「天命」，無怨無尤？…
「不惑」與「知天命」中間，該是怎樣一個境界與景光？ 而當「五十大關」已近在咫尺時，又會是怎樣的心悸與恐慌？…是不是就像千斤心事壓頂，萬般無奈牽纏，緩緩沈入深深海床，無力…抵抗？… 很多回憶，unfold；很多故事，untold；很多過去，untouchable；很多夢想，unreachable；很多人事，unforgettable；很多心事，unbearable……【待續】
在三、四十年前那個觀念封閉、資訊混沌的年代，當那個「念頭」確實浮出在心海的每個波浪上載浮載沈，當那個「渴望」確定深植於腦海的每個細胞DNA裡乎明乎滅，很多事情、很多心情、很多「地方」，實體的、心理的，很多時間與空間，都註定只能屬於自己一個人的，除非願意，嘗試打開那個不知道會造成什麼後果的「潘朵拉的盒子」…
從上了國中真正懂事開始，那個刻骨銘心的「夢魘」，彷彿是上帝開了個荒謬的玩笑、像一個萬劫不復的符咒，在不同時期的同學身上，一再的發生，重複地輪迴…一路到高中畢業，到那個大二結束的暑假前，總有敏感細心的知心同學，覺得我常有心事，總鬱鬱寡歡，真正的原因，能說嗎？… 秘密，終究渴望有個明亮的「出口」！… 問題是，你會跟誰分享這沈重得說不出口的秘密？說了，又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他和你，還會是朋友、知心、還是好兄弟嗎？…
生平第一次跟人開口告解，是在高二時吧，再也壓抑不了心中的苦悶，約了很有把握，就算他知道了，還是可以接受我是怎樣的人的同學出櫃… 不大記得兩個人是如何坐了下來，只記得那是一家當時開始流行的簡餐廳，我坐在他對面，他問：「你到底是要跟我說什麼？」我還沒開口，眼淚就滾了下來… 也不記得經過了多久的促膝長談後，最後離開前他笑著跟我說，最後離開前，他笑著跟我說：「其實，你還沒開口，我就猜到你要跟我說什麼了」 …
(…接上帖) 那個下午，望著一樣是晴朗明亮的天空，不知道發呆了多久之後，應該是眼淚乾了，我告訴自己，沒錯，我就是那「三個字」！… 如果，在那個早熟的年紀就知道何謂「接受自己」，沒錯，應該就在那天之後，我便完全的接受了這個事實，接受接下來的日子，自己所有的，會是個跟別人，很「不一樣」的天空…
回憶如流金般湧上，空氣裡混雜著濃烈的落葉的味道… 腦海裡反覆浮現的，是一幕一幕泛黃的幻燈片秀，許許多多一閃即過的面容與名號，早已模糊不可辨識… 正式開始認識同樣的朋友，已是二十四年前的夏天，如果生一個小孩，都大學畢業了… 如果從國中時候，第一次遞紙條跟同學告白被拒開始算起，那就應該有30年了吧！而如果從更早的小六時，在那棵大榕樹下，偷偷仰望著某扇窗戶就開始算起，那就又更久了… 想起二十九年前的這首歌，陪我度過多少獨自心傷、暗自流淚的白天與夜晚，當時雖尚不知情為何物，卻也開始渴望，有一個依靠的，肩膀…
那曾經讓人無法直視且必之惟恐不及的「三個字」，應該只要國小三、四年級的程度就看得懂，至少看得懂字面的意思吧！…有這樣模糊的記憶，在一次不知道在玩什麼神遊世界的遊戲時，我突然對著小我兩歲的堂弟說：「我好像是那個…」我很清楚記得他當時沒什麼反應，應該是還聽不懂，而那時候的我，如果沒記錯，應該也不會大過還懵懵懂懂的小五吧…我算是很早熟的小孩，童年也比一般同伴提早結束很多，但即便如此，那三個字，真正在我眼前一閃，放射出刺眼的光芒，彷彿重重地朝腦袋猛力一擊地把自己「嚇醒」，應該是國二時的某個假日下午…
印象裡是讀了報上的一小篇連載社會小說，其中描述的一段，故事中的某人在發現對方竟然是的時候，口中罵出了這兩個字：「變態！」…當那三個字，被蠻橫粗魯的置換成兩個字，像一把閃著白光的匕首，刺進我的胸膛，一陣心痛！…我忍住激動的心情，上樓騎上我當時唯一的運動，室內腳踏車，一邊猛力的踩著腳踏板，一邊眼淚滾了出來…(待續)
港都的天氣，金黃和煦的陽光、粉藍無暇的天空、涼爽帶點鹹味的海風… 太好的天氣，不見得就一定讓人神清氣爽，也不見得就一定讓人心曠神怡：太好的天氣，如果是被框在一個出不去、離不開的窗架裡…太好的天氣，如果只是清晨上班前、中午午休時驚鴻一瞥的不捨後，接著的便只是黯淡星光，與曖昧晚風…晚風徐徐，讓人懷舊，讓人想念於不自覺…
對自我的「認同」，雖然可以遠溯至國中、甚至是小五時，但那股萌自心底最深處，滲進血液、沿著氣管穿過胸口，慢慢蔓延爬上鼻頭、酸酸涼涼的「悸動」，最早是何時開始，早就像童年看的太多古老電影的片段，朦朧而飄渺…隱約記得很小的時候，就開始依戀忙碌的父親身上的體溫與氣味，就喜歡流連在戲院劇照箱前、盯著一個個武俠明星的英姿神遊發呆，就總愛親幼稚園鄰座那位可愛同學的臉頰…到現在我還記得他的長相，隱約模糊，卻又清晰…這一切，在我那麼小的時候，彷彿早已再「自然」也不過！…
許久前，從一位朋友的口中，聽到這樣的一句話，當下，我楞了數秒鐘，用笑聲掩蓋了我莫名的感動：「我要把我的第一次，留給我的第一任！」…這樣的話，在將近26年前，我曾經也對朋友說過…我無意自誇曾經多麼純真，畢竟那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也並非暗指現在的人，就比較怎麼樣，只是覺得，似乎很久沒有看一個三十出頭歲、不像是剛出道的人，有這樣的堅持與毅力，把這句話說的如此：理直氣壯！
單不單身，有人沒人，在臉書上彷彿流行成一種情境告示牌，三不五時就看到有朋友擇其一，像公告牌價一樣，昭告天下… 每次看到有朋友，或是第一次發出通告、或是更改之前的狀態成相對的一面、或是甚至掛出某一種混沌曖昧的宣稱：這每一次簡單動作的背後，不都有段深刻的故事嗎？但不管那是相愛的故事、不愛的故事、遺憾的故事、無奈的故事，可能是一個故事的結束，或許，也是另一個故事的開始…
1998年底結束美國的放浪四年，返台後就一直嚮往來到這個較之港都，更五光十色不知幾倍的大都會，尤其是在十多年前那個較之現在又保守封閉不知幾倍的年代，掌握口袋剩餘的青春籌碼、手拎行李尚存的憧憬希望，彷彿只有在這裡，才有機會延續跨洋帶回的「真我的星火」，才能呼吸相對「自由的空氣」…說穿了，不就是想擺脫傳統觀念的束縛、逃避家族家人的壓力…
而26年前的夏天，一頭栽進豪賭青春的愛情遊戲、沈溺永無止境的幸福追尋之後，經歷了許多不堪回首的貪、瞋、癡、怨，付出多少心疼不捨的真、純、傻、憨…卡在「不惑」與「知天命」之間，還剩多少閑情逸致，回味像這樣的感動：真誠、瘋狂、深深地愛一個人，彷彿世界重新開始，一心要成為他的夢想、他的希望、他所需要的一切，陪伴他：浴海之藍、登山之翠，徜徉於穹蒼之下，直到天空崩塌？…人，真的不癡狂就往少年嗎？
迷濛的清晨，仲秋的港都，心情像濕濕涼涼的薄霧，回憶卻像擁擠堰塞的翠華路，喧嘩、忙碌… 雖然順著朦朧車河、沿著筆直道路就可以到達上班的區域，我卻喜歡選擇穿過已經被稱為「舊左營」的左營大路社區，沿途經過既熟悉又陌生的店家與路口，像沿路拜訪失散多年老友，有點感傷，有點懷舊… 想起國二那段逃學的日子，一個人，躲在電影院裡，看了好多電影：像《凡夫俗子》，像《礦工的女兒》，像《蠻牛》，看了好多螢幕上模擬揣演的無奈人生，即使童年早就提早結束，但還是迷惑於生命，為何不像童話世界裡那般，公主與王子終究會快樂結局，從此 happy ever after…
「懂事」後孤獨成長的過程中，慢慢也學習到，很多事情跟念書考試不一樣，不是我們付出多少的時間與努力，大致上就會獲得多少的成果與成績，不會太離譜；這也才深刻體驗到，很多人，更不是我們為他付出多少心情與代價，就會相對得到多少回應與回報… 真心相對，慷慨相待，常常最後只剩下無情的冷漠，只留下絕情的悲哀… 哀莫大於心死，或許不需要等到那樣悲哀的程度，走到無可救藥的地步，傷過一次兩次，傻過三次四次，感情不是科學實驗，更不是革命事業，沒有所謂「有志者，事竟成」，在不對的時間、遇到不對的人、做不對的事，就算精誠所至，也不會金石為開…
在那個這族群間邂逅的管道、交流的頻道，很有限、很灰暗，甚至有莫名罪惡感的年代，朋友初識時的話題，似乎都會彼此分享：從最早的有感、疑惑、掙扎、頓悟、到接受與否聊起，講自己的 "第一次"，聽對方的初經驗，對照彼此喜歡的「型」，曾經暗戀、苦戀過誰誰誰… 常常講到掏心掏肺，彷若兩個失聯多年的知心老友，在異鄉陌生的「港口」重逢… 現在回想起來，覺得有趣，有點懷念，也不覺感慨～時代的進步，是否讓很多事務變簡單，卻也讓人心，變複雜？…
常常，再回頭去看過去曾經喜歡過的人或「型」，也會忍俊不禁，是因為人總會成長？會修正？會改變？甚至會循環？是不是也可能會有一天，發現自己，終究回到了最初的那個，原點？…曾經懷有的夢幻、曾經追逐的理想，當年紀到了一個階段，回頭去看，還記得多少？又曾經擁有多少？…而當發現有些人，遙不可及，有些夢，不切實際，這才把一切的遺憾與悔恨，都歸諸於「命運」與「緣份」嗎？…
回溯往事的「時光機」，從單人的音樂車廂，轉移到一桌子好友聚餐的天南地北，比起一個人穿梭時空，這旅程似乎更顛簸迷亂，跳躍震盪，因為輸入的信息更豐富多元，亂數挑選的年代更無法預測… 聆聽別人的故事，勾動自己的記憶，或許完全沒有心裡準備，對隨機刺入的探針，更毫無防備，於是思緒亂成一團，彷彿是找不到線頭的毛線團，灑滿了一地，等回神過來筵席將散，早被小米酒暖場起的回憶，來不及收拾…
不過是個陷在中年危機、愛聽歌神遊、愛電影攝影的男子，人生走過了大半…不過是深怕腦海裡還殘存的凌亂故事、模糊記憶，再不留下記錄痕跡，就真的會像人說的，再精采的航行，也「過水無痕」… 但故事又該從何再說起？… 人生歷練發酵出來的歌曲，肯定最動人！而從生活記憶提煉出來的情節，會不會也…最深刻？ 還是，那只不過是老成一點的，為賦新辭強說愁罷了？… 憶如餘花，人似倦鳥，一個中年男子，在涼的讓人措手不及的仲秋夜裡，逆風返巢…
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聚餐，在滿場墨西哥風情的裝潢裡，品嚐偶而祭胃的異國美食，聊著聊著，話閘開了，地北天南，聊共同朋友的近況，聊關注的族群電影，聊旅遊的軼聞趣事，最後其中有較多旅遊行外國的朋友，聊起在異國各種群聚場合的冒險… 大部分的時間我只有聽故事的份，除了因為我在美國那幾年去過的地方，跟他們描述的歐陸經歷，只是小巫見大巫之外，也因為我邊聽邊全身起雞皮疙瘩：這話題，怎麼跟我剛剛下午就先寫好、準備晚上聚餐完回家才貼的短文的情境，不謀而合！…
朋友敘述著他們的所見所聞，我腦海裡卻一邊同步不斷浮現自己獨自踏過的足跡：夏威夷的鑽石頭、洛杉磯的西好萊塢、邁阿密的南灘、舊金山的卡斯楚…突然發現，原來那個屬於自己的「時光機」，不只可以變形自一個人的車廂、加上一張存滿回憶歌曲的記憶卡…天花板的擴音器，虛弱的傳出這首歌的聲音，時光像倒轉的沙漏，飛旋…
國二時的逃學事件，彷彿是一個分水嶺，把我懵懂無知的少年時光，一分為二…孤單苦澀的青春歲月，像一本只能獨奏的樂譜，塗鴉著凌亂破碎的音符，像一首只敢獨唱的歌曲，氣咽聲絲的唱著，在只有自己聽的歌聲裡，遙望早已結束的童年… 在那之前的生活記憶，更模糊，更飄渺，發生過的事，喜歡過的人，都彷彿是經歷一場無情煉獄之火後的戲院，只剩燒餘的樑柱，只能撿拾地上殘破變形的膠卷，即使有些影格還能辨識，卻是靜止的，永遠不會再動的…
第一次「暗戀」的記憶，飄渺如稍縱即逝、卻又繚繞不散的山嵐，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但有幾個名字，那每三個字的一個組合，彷彿是一張張清楚標示姓名、連同貼著一張模糊大頭貼的名牌，深深烙印在我腦紋深處的某個皺折裡，偶而翻起，這才看見，才驚覺原來那燙痕還在那裏，這才隱隱作痛，一種微微酸酸涼涼的痛楚…也彷彿是一塊塊「往事大道」上的門牌，讓我循著光陰的痕跡、記憶的指引下，再回到從前時，能有跡可循，能不迷路… 或許在那還未成熟的心靈，並不知道喜歡一個人，倒底有沒有所謂對錯，但卻已經很清楚明白的體會到，喜歡一個人，很難，尤其是喜歡一個別人認為你不應該喜歡的人，更難…
上了國中（三十幾年前的事了），進入那個年代當時幾乎沒太多機會跟另一個性別的同儕，有接觸的環境 (甚至連跟她們有互動，也會是個莫名其妙的曖昧禁忌) 之後，就彷彿搭上了沒有回程的單軌列車，義無反顧、孤注一擲的往前走，從此無法回頭、也從未回頭… 於是那個「秘密」，隱身變成一顆大石頭，從此擋在胸口，壓在心頭，讓人心慌、無法掙脫，並且不知所措… 於是漸漸明白，原來那種「喜歡」，比被謠傳跟對面另一棟大樓教室裡的某一個女生有曖昧，更曖昧、更禁忌、更無以啟齒、更無所適從，因為想說不能說，因為不知道說了，結果會如何…
於是開始自己摸索，孤獨的尋找線索，渴望一個出口！但眼界所及，沒有標準教本，更沒有實驗操作，老師課堂不會教，健康教育課本更幾乎等於沒有提過，所以，只能自己在報章雜誌上，尋找任何會讓我眼睛一亮、心頭一陣涼的蛛絲馬跡，像在蓮池畔尋找一舟有相同心情的浮葉，像在西子灣邊等待一帆一樣寂寞孤單的過船… 唯一“描述”比較多的，是一些經典文學小說，但我不是名門或是忠良之後、更無法連結文中描述如明月般的俊美清秀，於是更迷惘、更茫然… 於是問自己：「喜歡一個人，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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