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傳說．潮騷人生》

翻閱著這些記錄過去片段心情的文字，突然，那位三十多年前我第一次「告白」的國中同學的名字，又清晰的浮現眼前… 依稀記得，在某個偶然的瞬間，握過「他」的手，白白嫩嫩的，應該也跟我一樣是備受母親呵護照料的小孩…他的雙頰，也總跟我一樣，紅通通的，尤其在冬天…可愛的靦腆，風趣的幽默，時而活潑時而安靜，總好奇他腦子裡在想什麼，但更想知道的是：他會不會，也跟我喜歡他地一樣，喜歡我？…三十年了，不知道現在的他，是長怎樣？我不知道所謂「一見鍾情」的喜歡上一個人，那瞬間爆發的「化學成分」，能發酵多久、持續多遠，但我知道有一種，喜歡上一個人的方式，威力最可怕，叫做「日久生情」… 

在再普通也不過的日常生活中，慢慢的、漸漸的有感覺，他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每天洗腦般的在你眼前、在你身邊，潛移默化般的慢慢侵入你的動情細胞，張開觸角與你的神經結合，也彷彿一顆無意遺留卻深深種在心窩的種子，緩緩生根、慢慢發芽，於是漸漸的，你不但開始覺得他好看，也開始喜歡聽他說、看他笑，更喜歡他所喜歡的每一樣事物，希望無時無刻都不跟他在一起，一起看山，一起望海，於是不只是喜歡他，還開始慢慢「習慣他」… 這樣的喜歡，很甜，也很酸；很快樂，卻很苦痛；最蝕魂，也最難釋懷；最深刻，也最難拔除，最難放下… 回首三十年，塵封的老心，會不會早已忘記什麼叫 意動？何謂是 情愁？…

自從那位同事們眼中，我的「麻吉」好友轉到別部門離開後，午餐時分少了個伴，久了似乎也是會習慣了，一個人到餐廳，一個人提早離席，一個人彷彿是反射動作般的回到辦公室前，一樣一定要去那個廠區內的土地公廟拜一拜…我不是個很重視宗教的人，但或許是從小耳濡目染，祖母的全心向佛，父親的虔誠禮佛，到姐姐的接續傳承，似乎也有樣學樣、畫虎類犬的，知道該說說話，向土地公祈求護祐… 

來到土地公的供桌前，總是從姓名、住所、農曆出生年月日，到哪個部門什麼工作什麼稱號，國台語交雜的簡單報告，從親愛的家人開始，到摯愛的密友與自己，每次重複一樣的祈求，幾乎不變的禱文，一樣每次三炷香…偶而有點累，午餐後想直接回辦公室休息，但總會感覺有點歉疚，有點不安，如果沒有去拜一下的話…與其說這是精神的寄託，會不會其實那是一種壓力的逃避與分散？雖然知道，不會有求必應，更無法使命必達，但或許能多一點點的心安，就足夠了吧！… 悔悟，為過往的荒唐；感恩，為眼前的平安；祈禱，為將來的希望！…

 

【接上帖】… 當我剛進公司還在適應階段，心情不好的時候，他是同事中唯一會注意到，當我有心事、當我悶悶不樂的時候，他也是唯一會開口問我，怎麼了的人… 跟他同部門的十個月來，每天的午餐時段，他幾乎都會跟我一起同行午餐、飯後一起買飲料、一起拜土地公、一起回辦公室，除非各自有其他事情要忙… 但他轉任到其他單位後，雖然還是在同一公司，但卻也是在距離幾乎有一公里外的別的廠區大樓，就算是還是可以相約一起到兩人中途的另一大樓餐廳吃飯，但對於中午只有一個小時休息時間的我們來說，應該是個一想到就覺得懶的念頭… 

較之其他同事，跟他聊天的時間算是多的，但大多數也都是在聽他吐吐工作上的苦水，發發被欺負的怨氣…  而即使他家，其實就住在我家的鄰近社區裡，但跟他也極少聊到其他比較個人的話題，比如說家庭裡的狀況；只知道，他平常在高雄上班下班，假日便回屏東鄉下陪伴妻小，週末結束星期一的一大早，便再趕回高雄上班… 這樣的「生活」，對我來說，其實很難去想像；而反過來，我下班離開公司之後的「世界」，應該也絕不是他能了解的，或是應該去了解的，不是嗎？… 太陽，或許應該永遠是太陽，這樣就好！…

說起與「異男」的曖昧情結，似乎是不論年代，或多或少都會遇到的「生活經驗」…想起前工作一位不同組別的男同事，在我們那個有近百人的部門裡，他是極少數年紀與我相當的，而且，我們更就住在鄰近的社區… 平常下班後的我，幾乎沒跟任何同事有互動，當然也包括與這位在其他同事眼裡，都知道跟我是最麻吉的同事… 也因為他是我初進部門時，第一個認識自己組別之外和善的親切臉孔，如果不算我剛來的第一個月，只要不是各自有公務，每天都會一起同行午餐，一起飯後互請飲料，一起拜土地公廟…幾乎每天重複這樣的行程… 

後來他被迫選擇轉任其他單位，因為運氣糟，遇到刻薄的上級主管，與同組同儕的排擠…說不上依依不捨，因為畢竟還是在同一個公司裡，但卻有點感傷與無奈… 或許，就像人們所說的：人生沒有不散的「宴席」，也包括這一年同進同出近的「午餐」吧…或許更因為，當有無聊的同桌女同事拿我們「開玩笑」時，他竟大方的回答說：「因為他是我的 阿娜答啊！」…【待續】

【接上帖】…而當面對的，反而是「相同世界」裡「無緣的人」呢？…熱情、想說不敢說，愛意、想愛不能愛，雖沒有載浮載沈的傾向掙扎、沒有乎明乎滅的DNA落差，但會不會反而更無奈？更無力？更無可適從？…

喜歡上、甚至是愛上「異性戀男／女」，在這有著「看不見的藩籬」的「無形領域」裡，我想是大部分朋友，共同有的經驗，畢竟從小到大的成長歷程裡，每天接觸的、互動的，還真的大部分是跟我們的「想法不一樣」的人們，尤其是在所謂「出道」之前… 其實，「喜歡上不該喜歡的人」，這齣千古輪迴的戲碼，撇開性別，不論國度，不都一樣讓人情迷，讓人深陷，讓人掙扎嗎？只是對我們來說，因為傳統的觀念、世俗的眼光，讓我們更壓抑、更痛苦…從國中開始「真的懂事」後，在確定自己內心深處的那個「秘密」，有著「不可承受的重量」的剎那開始，就註定：很多心情，只能自己知道；很多幻想，只有自己演練；很多漫漫長夜，也都將屬於一個人的，也只有自己一個人，兀自思索、獨自咀嚼… 一個人…

【接上帖】… 在生命中那扇不斷閃耀著讓人悸動嚮往的陽光的「窗」，還沒用力推開之前，有知心的好友相伴傾聽，是一種幸運，但畢竟那無法替代冷夜裡「對體溫的渴望」，無法得到風浪中渴望庇護的歸屬感… 當面對那個愛怨交纏的循環夢魘，終究還是得獨自走過、獨自忍受、獨自寂寞…

如果說：「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那麼生命最不可承受的重量之一，就是：「你站在我前面，那最沈重的三個字，我卻說不出口」…不但無法出口，還像滾燙如反胃時強烈的酸液，衝到了喉頭時，灼傷了自尊、侵蝕了自信，並在本能吞噬了理智之前，硬是吞了回去… 那麼，情路上最不可承受「痛苦」之一，會不會是：「兩個情投意合、相識相知的靈魂，卻無法在一起」！？…

跟「不同族群」的同性友人，有這樣的遺憾糾葛，或許比較容易看開、釋懷，畢竟兩人之間，硬生生躺阻著一條湍急險峻、深不測底的橫河，隔開兩個世界…即便是其中一方，得以曖昧往返風光迥異的兩岸，終究不是沒有結果，就是落得兩方寂寞、多人受傷… 但是不是就因為「難度」高，所以容易，放手？…而當面對的，反而是「相同世界」裡「無緣的人」呢？…熱情、想說不敢說，愛意、想愛不能愛，雖沒有載浮載沈的傾向掙扎、沒有乎明乎滅的DNA落差，但卻更無奈？更無力？更無可適從？…【待續】

朋友說，聊起這段前後九年的往事，竟讓他「整個失眠，把往事回憶了一遍」，才沒多久前的事情，「很多畫面都衝了出來」…雖然他說不介意重提往事，但我除了有點愧咎之外，更有不捨的心疼，因為，我知道那種：刺心往事一夜湧上，淹沒心的堤防、回憶潰堤氾濫，的感覺… 於是我沒多探究朋友當初他離開時候的心情，也沒有多問他那所謂「蠻多天」的細節，因為我自己也經歷過類似的「蠻多天」...我更沒刻意去揣測，朋友的室友隔天清晨下班回到家，面對他搬走後的「空曠」時，心裡在想什麼？又是度過他離開後的第一夜？以及接下來的，好幾天？… 沒多問，朋友他最後決定離開搬走時，是選擇了對方不在場的時候，是不是因為不想讓他知道，他有多麼的捨不得吧… 也沒多揣測，或許朋友更怕的是：萬一對方說出口叫他，不要走呢？… 

或許，不是人生中每一次的情生意動，都可以、或需要毫不隱藏的掀開…或許，情路上的很多魂縈夢牽，就是因為沒人知道，真的因為沒有掀開、沒有說破，所以才難忘，才美麗，才深刻？…【待續】

「愛」，有很多別名，其中一個，叫做：「成全」… 朋友繼續說，他與那一位「異男」朋友，是認識許久後，才發現自己已經慢慢「喜歡」上對方，而他們其實也是相識後三年後才成為室友，然後同住一起六年，直到他最後選擇搬離…他說他最後認為自己已經可以放心的退出離開，其實是因為對方，終於有了一位看起來會很長久穩定交往的女朋友… 經過一番長考後，他終於下定決心，花了蠻多天慢慢整理東西，但只花了半天搬走，並且是選擇了一個室友剛好輪夜班不在現場的時候，某年的除夕夜，搬離開那個同住多年的地方，當別人都忙著團圓時，他卻忙著整理一個人的新住所… 

我不知道，當他離開那樣一個曾經生活、曾經纏綿、曾經滿足那麼多年的空間與時間時，心裡想帶走什麼？行李裡又能帶走什麼？九年的回憶？六年的甜蜜？還是，一輩子的祕密？…我也不知道，他刻意避開了絕對尷尬，與不知道會發生什麼狀況的情境，因為不敢面對的，除了自己的依戀之外，會不會也有，對方的不捨？…但我能肯定的是：當他離開時，他相信：離開，自己會過得比較好！也堅信：沒有他，對方會更，幸福！…

於是也想起，與朋友聊起過往的感情，他說曾跟一位「異男」，一起生活了很多年，雖然最後他還是選擇，「放心」的離開對方，因為對方感情已經有了著落… 我問他，他怎麼有辦法度過那麼多年，他的回答是：「我當時以為，那樣，我就滿足了…」我並沒有繼續追問其它比如說：如何相遇？為何同住？怎麼開始？第一次怎麼發生？後續又是如何…等等細節。除了覺得很佩服他之外，竟也為他感覺有點，心疼…

想起李安那部深刻沈重、教人心碎的現代牛仔影片，深情、壓抑… 想起小學課本裡那則關於一隻天真的蛙兒，以為抬頭仰望的那一方小小天空就是全世界的寓言… 愛，教人沈醉、也可能讓人沈溺… 沈醉在兩人世界的甜蜜、安穩，卻也可能沈溺於那方世界裡的一成不變、耽滯不前… 朋友自己幫他那段「歷程」，下了這樣的註解：「彼此耽誤對方好幾年」… 我們沒有繼續討論，那樣的一段感情，算不算「愛」？…因為我知道，不管答案為何，對他，或是對方，應該都已經不重要了！…

【接上帖】…人是不是到了某個年紀，總會特別容易感傷，特別容易因小事而憶往，情緒特別容易脆弱，思緒特別容易糾纏…整整30年前的事，事過境遷，或許不再有情緒悸動與心情浮動，但面對那想忘卻怎麼也忘不掉的17歲的自己，那個懵懂無知卻又多情善感、太過多情又自私自我的少年…朋友說，感情經驗也許不需要多，但一次就夠傷，夠痛，夠難忘，而且常常，最痛最傷最難忘的那次，就是那生平第一次真正的「情傷」… 

所謂「愛」，有很多面象，有很多「可能」，其中一種，叫做「同學之愛」，就是朝夕相處，一起討論功課，一起嬉笑打鬧，一起做大人規定不該做的事，一起分享不能跟別說的祕密，互相幫助，有必要時互相掩護… 應該，就僅止於此吧！不會再多，不能再多，也不該再多… 真的就該這樣吧，他有他的人生，我有我的世界，至於其他的，就讓一個叫做「回憶」的好友，去幫我呵護，那個懵懂痴傻的自己，那段早該淡忘的青春餘墨…幫我守候那些不該再苦纏、早該揮別的背影，某些想忘卻忘不了的名字…

【接上帖】…那天，在那個高中同學，進了電梯消失在擠電梯的眾臉之中，而我轉身快步走進大廳裡神色匆忙的人群之後，我發現，經過二十多年後再度巧遇他，我真的只是就像遇見二十幾年沒見的老同學一樣開心，一樣驚喜，沒再多餘的「悸動」、特別的「情緒」，於是我停下步來，思考了幾秒，感受一下心跳的速度跟血液的流動，確定真的沒有特別的不同，我笑了一下搖了下頭，繼續往前走…

腦海裡浮出為他做過的事，因他做過的夢，為他寫過的詩，因他愛聽的歌… 好多事，都已印象模糊，好多情節，也不復記憶，只清楚的記得，高一上結束後，我決定轉班離開，在最後跟他告白的一封信裡，附上了這張專輯的錄音帶，以及我手寫的這首歌的歌詞，送給他…

我不確定高中時的這段往事，可不可以算是「情傷」：那樣孤孤單單的苦戀一個每天在我眼前出現、每天很多時間陪在你身邊、假日時又願意陪我聊天看電影、放學回家後總又是跟家人提到我的一個，同班同學，當一切都因為我的「心魔」而變了質、走了樣之後，當兩人因為我打開了那個「潘朵拉盒子」後而漸行漸遠，從此尷尬的迴避所有可能碰到面的機會…【待續】

第二次唐突的「青春告白」，卻也是讓我「重傷」的一次，是他，整整三十年前念高一時，我曾經瘋狂的單戀苦戀上的一位同班同學。那一次，也讓我生平第一次深刻的體驗到，什麼叫做「刻骨銘心」… 三十年來，怎麼好像想忘卻也都忘不掉似的，現在還清楚記得，他的名字三個字，怎麼寫… 雖然高中畢業各自上了大學後，曾經從一個當初知道我對他有過特殊情愫的知心同學的口中，偶而聽過關於他的消息，比如說他重考後終於考上醫科，比如說後來換到哪家醫院上班，但不記得是否有聽過他的婚姻狀況… 但我都只是聽聽，沒多問，也沒特別在意，頂多好奇，後來的他會變成什麼樣子…

就在數年前，陪媽媽住院，某一個一天之中醫院人潮最多的傍晚時分，剛下班的哥哥來替換我，讓我可以回家休息洗個澡，晚點再來替換他回家… 電梯到了一樓，門一滑開，我遠遠看見一個高高穿著白袍的身影，很熟悉的臉孔卻又很陌生的表情，我楞了一下，走出電梯，當然立即認出他來，而且還毫不需猶豫的喊出他的名字，他轉頭驚訝看，也毫不猶豫的認出是我，原來，他是那裡的主治醫師… 彼此客套寒暄幾句，像一般幾十年老同學重逢後小聊幾句，交換了電話後，他進了電梯消失在擠電梯的眾臉之後，我轉身快步走進大廳裡神色匆忙的人群之中… 

那天再次見到他，一樣英挺的身材，除了歲月的刻痕外，一樣溫和靦腆的笑顏，一樣一頭比我還嚴重很多的少年白… 但是，那天在電梯間匆忙互換輸入在對方手機裡的電話號碼，彼此，卻都從來沒有打過… 回神現實世界，凝望窗外漆黑寧靜的夜，春天的港都，也有所謂春寒料峭，但再冷，也不會下雪…【待續】

最初，雖不一定總是最美，但生命中的許多第一次，肯定是令人最難忘… 有些人，像只能單向推開的門，只能往唯一的方向推開，推開後，一閃神鬆手，咻然砰然關上，就再也沒機會打開… 有些緣份，錯過了，就再也無法回頭、就算回頭，也會跟原來不一樣，不是一句「後會有期」或「保持聯絡」，就可以「防腐」、就能復原… 而人生，像一個有無數個門的房間，有人開門走進來，總也有人推門走了出去… 有些門，可能一直開著；有些門，只能推開一次，一旦關上，就…再也回不來了～ 

回憶起苦悶的青春歲月，重溫著酸澀的單戀情節，是不是人老到了一個年紀，就特別愛回憶過往，光回憶不夠，還特愛說給人聽，好像再不說，那些曾擁有的醉夢淚眼，曾走過的年少輕狂，就會被自己遺忘，彷彿知道再多的柳暗花明，也終有山窮水盡的，枉然…

【接上帖】…當時似乎沒有想過：我把自己心頭壓了許久的石頭丟出去了、卸下了，但那個沈重的巨擔，如同物理「質量不滅」的原理，其實並沒有消失，只是換了個位置，壓到了他的心頭上？…也沒有想過：對方在收到我那張紙條的當下，以及接下來的幾天、幾個月，他有怎樣的心情？… 

那紙條上所寫的，那些他說他不希望再看見的話，在那個還沒懂太多人情世故、愛戀情纏的懵懂年紀，會不會也可能發酵成他一個永難揮去、成長過程中的一個，夢魘？早熟如我，在那個還沒懂太多人情世故、愛戀情纏的懵懂年紀，打開紙條，如果看到的是自己無法接受認同的告白，會不會也不能接受？會不會也有一股反胃的衝動湧上喉頭？而當時的他，是不是也還太年輕了，還沒準備好，來承接那對我來說，已是生命不可承受的重量？…

【接上帖】…更不記得，我跟他，後來是怎樣的就從此，再也沒互動了…於是，那次的那個告白「紙團」，彷彿是一個答案揭曉後讓人失望的謎題，除了在掀開遮罩時讓人驚訝的剎那，一聲嘆息，還留下了什麼？曾經一起有的歡笑、回憶，都從此遠颺、飄散、漸漸稀薄、終至，遺忘… 或許就算沒有完全遺忘，也終成凌亂殘句如窸窣易碎的落葉、如稍縱即逝的雪花… 

常常，我們是不是太執著於我們自己想要的、只顧慮著自己的渴望，而忽略了別人的想法、忘記了對方的立場、更沒有為對方設想，因此而忘記考慮別人可能會有的感受與後果，別人是不是能夠承受自己丟出去的「震撼彈」？…所謂「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後來想起來，那第一次所謂「勇敢」的告白，是不是太衝動、太唐突，是不是太，自私？當時是沒驚動其他人沒錯，但是，就真的沒有造成任何…傷害嗎？…【待續】

【接上帖】… 不記得，接下來是怎麼度過那段尷尬與忐忑，只隱約記得還真的幻想過，接下來會有像童話般的情節發生、像文藝電影裡的有情人終成眷屬…但，童話畢竟只是童話！更何況這畫面是：王子與王子～(冏！)…真實世界裡發生的是：記不得經過多久之後，他貼心的回了我一張紙條，只是上面寫的，大概是這樣的意思：「大家都是好同學，我以後不希望再聽到這種傻話…」  就這樣，我生命中第一次的勇敢告白，幸運的在沒有驚動其他人、或造成什麼傷害的情況下，在當天放學前就被婉拒，並結束… 

已經不記得，在那第一次的唐突告白之後，我跟他，是如何度過還要繼續在同一教室上課，一直到高中聯考的日子… 或許也曾後悔過遞了那張紙條！雖然不確定對一樣只是個國三生、甚至比我更純真憨直的他，到底有沒有造成任何傷害，或影響，但可以確定的是，跟他兩人之間的熱絡的互動、真純的友誼，從此變了質、退了味，甚至成陌路…【待續】

【接上帖】… 記得那是個在三樓的教室吧，教室後門就對著一個螺旋式樓梯的上下口，下課時間跟他一起站在樓梯旁的陽台遠望著操場，就跟很多個下課休息的時間一樣，並沒有什麼不同… 終於，我抽出那張夾在筆記本不知道已經多久的紙條，先是握我在自己微微顫抖溫熱的手掌內好一會，然後，塞在他手裡，我隱約記得，我並沒有立即馬上跑開，我還稍待幾秒鐘停留在他身旁一下下，看到他驚訝的低頭看著他手心上這突如其來的紙條，知道他即將會打開來看之後，我這才轉身走開跑進教室…

以我從小就很容易緊張的個性來想像，那時候我整個腦袋裡應該是狂亂的、翻騰的…但遍尋記憶，找不到任何畫面，是關於如何熬過那段忐忑不安的等待時刻…隱約只記得，我獨自魂不守舍的坐在座位上，做好了被拒絕，甚至被出賣、被取笑的心理準備…但少年情懷總是癡，總似乎還會抱持著一絲絲幼稚的希望，一點點靦腆的期待，一邊告訴自己別再傻了，一邊「幻想」著萬一，他也塞回我一張紙條，「幻想」著萬一，上面寫的是：「放學等我，我們一起回家！」…【待續】

應該是國三吧，約莫32年前的事，不知道自己是哪裡來的勇氣，生平第一次跟同學「告白」… 或許，只一心想讓對方知道自己有多麼喜歡他，終於再也忍不住那滿腔的愛意與壓抑，也想知道對方到底是不是有相同的感覺；也或許，是想早點解脫吧，無論結果如何，一翻兩瞪眼，從那種自己的情緒每天因他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而被牽動的陰霾裡，解脫！ 

於是，不記得在腦海裡重複預演了多少次，反覆推敲他可能有的反應、各種接下來可能發生的結果，然後鼓足了幾百年才有的勇氣把那張紙條，上面寫著不知道在多少挑燈夜讀時在草稿紙上不自覺的反覆練習幾百次的字句，可能也經過無數次的想豁出去了卻又臨陣退縮的循環之後，終於，在一個下課鐘響時，匆忙的塞進了那個我暗戀的同學手裡…當下，立刻有點後悔，卻又有些鬆了口氣，終於丟出去了那顆「石頭」，但也一陣又一波的酸涼湧上心頭，彷彿是往一口深不見底的井，丟了一顆石子，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它，有多深？…【待續】

應該是32年前的事情了吧！到現在還能毫不需猶豫、不必思考、一字不差的寫出他的名字，就像寫自己的名字一樣自然，也清晰記得他當時的長相，清楚記得他身上淡淡的味道… 午夜寂寞夢迴，腦海浮現一段一片的影像，心海深處響起一首一曲的回憶，尤其是這首，彷彿有魔力的歌聲，每次聽，總心頭一陣涼，鼻頭一陣酸，也總能帶我回到了那年的純真懵懂，又看到癡傻幼稚的自己，想起那位我第一次那麼樣、那麼樣喜歡上的國中同班同學… 

曾經在不知多少個挑燈夜讀時，在草稿紙上不自覺的反覆練習寫他的名字，彷彿胸口溢滿了想給他的愛，溢滿了想對他說的話、跟他唱的歌、為他寫的詩、因他做的夢… 上學時總貪心的希望他黏著我，放學時便不捨的偷看他騎車走遠，回家後更期待能明天上學時，再看到他… 不記得多少個少年不知仇滋味的孤獨深夜，聽很多很多的情歌，想很多很多的他，獨自心酸，獨自掉淚，幻想著有一天，有人會懂得我的心情與渴望，握著我的手，看著我，對我說出那，三個字…

34年前了，國二時的那個逃學事件，彷彿是一個分水嶺，把我懵懂無知的少年時光，一分為二…逃學事件之後休學幾乎一學年，復學後轉入了一所私立初中，重新從國二上學期唸起，重新開始另一段懵懂苦澀的少年生活… 很多細節，都不復記憶了，但有一個同學的樣子，如同他的名字那三個字一樣，像千年不毀的青銅刻蝕，深深嵌印烙痕在腦紋的某個皺折角落，偶而翻動，就浮現… 以現在的眼光來看，他其實並沒有特別好看：小小的眼睛、傻傻的笑容、拙拙的個性、憨憨的幽默、濃濃的台味… 或許，「相處久了，就會有感情」，這種電視劇裡常聽到的台詞，或是道理，在那個懵懂稚幼的心靈裡，也適用、也會發生… 

在記憶的箱子深處，翻箱倒櫃許久，還真的是找不到太多標籤著他名字的影像，只剩一些零碎的畫面、片段的情節，像古老泛黃的膠卷電影，閃爍又跳動地播放著：下課休息跟他一起站在陽台邊看操場、午休時趴在桌上偷偷看他正在偷偷看漫畫、如何處心積慮的只約他「一個人」去看電影、一起擠公車時若有似無的靠著他、用眼角餘光偷瞄他看著窗外街景的側影… 有一個畫面，到現在還依然深刻清晰：回到他家休息時，趁他去沖涼，偷偷拿起他剛脫下來、那件有點舊的白色上衣，輕輕聞那個現在還隱約可感的，味道…